对了，忘记说了，之前那群去医馆看病的，其实是凉水喝多了闹得肚子疼。
还有就是几个粮仓的员工，他们被大补药和擦了山药汁水的病榻折磨得死去活来。终于在静养了两个多月后恢复了正常。
武燕要比苏蝶早一点下床，她身上主要是擦伤和挫伤。右手上的伤口不影响走路。苏蝶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原本李佳安以为是零肆下手重，但是检查出来双手明显是用力过猛导致的脱臼。李佳安就明白了这丫头出手有多没数。
眼见着都要小雪了，契丹那边草原马上就要结霜了，再不撤军，这群拖老携幼的骑兵大军就要饿死在塞外草原上了。
时间一晃，到了小雪时节。李佳安看着这群人也不在意米是什么米了，按照当初登记造册把米送了回去，还挨家挨户送了取暖用的木炭或是其他。
小雪过后，契丹终于挨不住了，他们撤走了大量老弱病残和部分青壮年，去他们选好的过冬的地方先搭建营地。留下的人等着二度入京谈判的使团。
这次使团比上次有礼貌多了，带来的东西也多多了十几车的物资，酒啊，奶酪啊，羊毛啊。大周皇帝看着契丹这次摆足了邦国姿态，龙颜大悦，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基本都满足了，还三度设宴宴请契丹使团。
最后契丹使团带着长长的车队，拖着粮食和丝绸往塞北走。
李佳安今天到了扬州城外接到了风尘仆仆的三皇子一行人。
三皇子李工相比于五皇子李猛身形上就小了接近一圈。但三皇子绝对不是羸弱之人，三皇子和他的皇子妃相遇还是一段妙谈。独自出行的三皇子路遇歹人劫掠的皇子妃，二人患难与共，在绝境中互帮互助，日久生情。等逃回了京城，三皇子不顾门楣之别和身份之别，立刻向皇上求娶皇子妃。听完三皇子声泪俱下的陈情，皇上也就准许了这个儿子的任性。
“靖王。”
“三皇子，请。”
李佳安看着三皇子身后的人，面露凉意。三皇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人。
“哦，此人是艾家西南方面的家主，名为艾茂林。我正好在半路遇到了，就一起过来了。”
“见过靖王殿下。”艾茂林对着李佳安行了大礼。也不再多言。
“哦，真巧啊。”李佳安冷笑了起来，“三皇子，你既然来了，我这边证据也齐全了，不如你今日再劳累一下。把一些悬而未决的事给处理了？”
“是……艾家的事吗？”李工严肃了起来。
“是的，所有相关人员已经下狱了，就等着审判了。”李佳安点点头，“你也可以来旁观一下，毕竟是你们艾家的事。”
“那小民恭敬不如从命。”艾茂林恭敬地回答李佳安的话。
艾茂宇和其子艾全义是三日前被李佳安捉拿下狱的。他们二人被关在了黑牢里面，连时间概念都丧失了。今天终于等到人来提审他们了。
“我冤枉啊！三皇子！五皇子！”艾茂宇上了刑讯堂第一句话就是标准语句，“靖王殿下，不知草民犯了什么罪。要被您这么折磨啊！”
“罪名，有三。”“李佳安”轻轻敲击着桌子，“破坏粮仓安全，危害国家安危；买凶杀人，杀害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刺杀亲王，雇佣杀手刺杀本王。”
“靖王殿下！我何德何能能破坏粮仓！我又为何买凶杀害自己的亲人！我怎么会刺杀靖王你呢？”
艾茂宇大声叫冤，围观的群众也炸窝了。艾茂宇怎么会做出这么多事，这太骇人听闻了，没人敢相信靖王的说词。
看着底下的人议论纷纷，“李佳安”抄起手边的棒槌“duang”的一下敲击到旁边的锣上面。刺耳的声音把所有的议论声压了下来。
“你不认罪？”“李佳安”托腮问道。
“还请靖王殿下给我认罪的理由。”艾茂宇虽然跪坐在地上，但是挺直了腰板与“李佳安”正面对抗。
“那好，我们先说最轻的一项，刺杀本王。”“李佳安”拿起了整理好的卷宗，“艾家灭门那日，本王在城外骑马散步，遇到躲避追杀的艾媚艾大小姐。然后追杀的人二话不说向我砍来。幸好本王的护卫忠心相护，才击杀这名刺客。这名刺客临死前交代了他的罪行并画了押。”
“带尸体和认罪书上来。”
三皇子和五皇子看着被抬上了零肆的尸体，嘴角抽了抽，这尸体的双手和腿部明显被人为破坏了。而且上半身如此丧心病狂的伤痕，明显遭受了非常严重的虐待，这种情况下得出来的证词……
艾茂宇也愣了半天，他努力辨认这个尸体。但是除了这个衣服和自己借给他的匕首，还真不认不出来这个是那个刺客。
“犯人，零肆，被艾茂宇雇佣刺杀艾茂谭，艾正德，艾媚。之前还被雇佣去刺杀艾全仁和艾全智，但是失败了。我在刺杀艾媚的时候，狗胆包天居然想要除掉靖王殿下。”“李佳安”念完了零肆的认罪书，当然，是他伪造的。
“靖王殿下，此人是见钱眼看的杀手，谁知道他是否真的刺杀，又谁能证明是我雇佣的他。”艾茂宇很直接地拒绝“背锅”。
“所以只要证明你雇佣了他，你就承认刺杀本王了？”“李佳安”下了个小套。
“草民没这么说，草民为何要承认没犯下的罪行。”艾茂宇再度拒绝踩坑。
“那我们就亮证据说话吧。”“李佳安”拍拍手，几个衙役捧着证据上台。
“碧水楼阁的杀手有这点好，来往信件全部保留。”“李佳安”晃了晃手里的信件。
“靖王殿下莫不要伪造证据唬人，假的真不了，真的自然也假不了。”艾茂宇一下子安心了。他可从来没有和碧水楼阁有过信件往来。他都是直接面谈。或者通过零肆转达。
“哦，那我念了啊。‘时不我待，尽快行动。——礼’。”
“！”
艾茂宇突然想骂娘，他儿子为什么会和碧水楼阁那边有信件往来，这个混账果然是该死的玩意。
台下的百姓们也喧闹了起来。平时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艾全礼居然会买凶杀人？
“家门不幸，礼乃我的庶子艾全礼，没想到这个混账不肖子孙会买凶刺杀自己的嫡姐……”
“‘吾父托我转告，若有必要，可牺牲嫡子艾全义，换取信任。——礼’”“李佳安”挑眉看向艾全义，可惜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
“混账，我不可能对自己的亲人出手，这是艾全礼假借我的名义出手。子不教父之过，我愿赔偿靖王殿下黄金千两，替犬子赔罪。”
“所以你就是想把刺杀我的罪过全部推到你儿子身上？”“李佳安”晃动着那些信件。
“虽然如此，我这个父亲还是要为这个儿子承担责任的。”
“那你认不认你雇佣这个杀手刺杀你的亲人呢？”“李佳安”微笑着看向艾茂宇。
“靖王殿下，虽然这是犬子的问题，但是你并不能全部安在我身上啊。”
“此人便是你雇佣的。”“李佳安”指着躺在那的尸体。
“这……”
“别想了，艾全礼寄信给碧水楼阁的时候，这个人已经离开去执行任务了。就是你的刺杀艾全仁和艾全智的任务。”
“……靖王殿下为何一直针对我。我应该没有对不起靖王殿下或是扬州百姓的地方。艾茂宇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是在家兄家父糟歹徒毒手之后一直压抑着悲痛为靖王殿下尽心尽力……”艾茂宇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靖王殿下！为什么？”
台下的群众也从艾全礼买凶杀人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对李佳安想要强行给艾茂宇安插罪名的行为不满了。而且这个人还害得他们饥寒交迫了将近半个月。
五皇子使了个眼色给群众里面的人，然后有人在下面小声嘀咕“黑幕”。
“黑幕。”有人接上了。
“黑幕！”很多人跟上这个节奏。
“黑幕！”一群人大声声援艾茂宇。
李猛听着下面那群人对李佳安的声讨，满意地看向“李佳安”。
“李佳安”一双深邃的墨眼盯着他，嘴唇微微开合。
“好。玩。吗。”
李猛一哆嗦，不再看“李佳安”。
“你真的以为你是无罪的？”“李佳安”转回目光，死死地盯着艾茂宇，“你真的不愿意，痛痛快快地承认自己做过的错事吗？”
“还请靖王殿下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艾茂宇没有一丝担忧。
“碧水楼阁的杀手从来都是要求客户准备武器，那么这个刺客的武器……是什么呢？”
艾茂宇回想了一下自己给零肆的武器，貌似是一把艾家随手可见的匕首，自己儿子应该是有的。但这里还是装傻比较好吧。
“是什么呢？”艾茂宇问出了问题。
“李佳安”冷笑了起来：“是只属于艾家的匕首。而且这个匕首只有申请了才能拿到。而这把匕首，近半年来，只有你申请了。”
艾茂宇冷汗渗了出来，“靖王殿下为何如此肯定？”
“这是艾家库房记录。艾家的武器从来都是有规格制度的。只会给你们适合你们身份的匕首。这把匕首上面刻着只属于你们艾家的标志。”
“确实这匕首是我申请的……”
“但是被艾全礼偷走了是吧。”“李佳安”打断了艾茂宇的话，“这是绝对不会成立的。因为我们对比过刺杀艾全仁他们的车上的痕迹。就是这种匕首造成，这直接说明了这把匕首在艾全仁遭到刺杀的时候就已经已交给别人了。而艾全礼联系碧水楼阁是在刺杀他们之后，时间上是绝对矛盾的。”
艾茂宇被问的一下子不知如何反驳。一旁一直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艾全义看着自己的父亲失去语言能力。心中暗下了决定。
“父亲，没想到你居然会做这种事，您还是老实认罪吧。”艾全义看着自己父亲求救的眼神，轻轻摇头，“父亲，您这般丧尽天良，若是我知道我一定要大义灭亲。不过靖王殿下，请容许草民为自己的父亲辩解两句。”
“不知我父亲从哪里对不起了扬州百姓。虽然他贪权和好色，但是在这次灾情中一直帮助百姓。这破坏粮仓从何而来，这危害国家安全又从何而来？”
“精彩啊，父亲卖儿子，儿子也卖父亲。不愧是冷血的一家。”“李佳安”笑着鼓掌，“好，看来得让你们全部哑口无言才能终结这一切。”
“你以为，你们做的很干净吗？”“李佳安”扶着桌案，身体前倾，“山药，这么说，你们懂了吗？”
“并不懂，还请靖王殿下细说。”艾全义背后一下被汗润湿了。
“每年官家用来筛米的工具都不够用，要借用艾家的工具。只要对这些工具做手脚不就能让工人们过敏，再买通一些医师，多开一些补血补气的药材。就能把这群人的肿包变成紫黑的囊肿。”
“哦，我们确实借出了五十张筛网。不过靖王殿下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但是本朝好像并不能用想象定罪是吧。”艾全义有点跪的不安稳。
“你是不是想的，反正你们已经把所有的工具换好了？”“李佳安”低笑了起来，这件事她可真的要好好感谢李佳安。
那天李佳安照常检查仓库的问题，但是不小心碰倒了整齐放着的筛网。然后他随手把筛网堆积了起来。
结果有几个艾家的筛网混入了官家的筛网。
“艾家一共借出了五十张筛网，这是你亲口说的，艾家仓库的账户上也确实有五十张筛网的出账。”“李佳安”命人将粮仓的筛网带上来，“你怎么解释这边一共有五十七个筛网呢？其中有十四个筛网是有山药皮缠绕了关键部位的。”
“这……这……”艾全义一下子沉默了。
“而且就算你能解释这个，你怎么解释艾家仓库里面有七个官家的筛网呢？难道打铭牌的时候还能把艾字打错成周字？”
最后一击的落下，艾全义也没了力气，不过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看着想要开口的艾全义，“李佳安”也甩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艾家，只有二房的小食堂，会为喜欢吃山药的艾全义艾二少爷准备山药。而艾二少爷，你对山药严重过敏，请问这山药，你敢吃吗？”
这艾家几乎都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居然被靖王调查出来了。艾全义彻底拜服。
下午布置好会台开的审，此刻审完已经接近傍晚。会台周围都点起了大篝火用来照明。百姓们虽然没吃饭，但是看着这边一个又一个的大瓜兴高采烈，也不觉得饥饿。
三皇子打量着“李佳安”，他觉得这个人或许可以拉拢一下，条理清晰，还有一定的正义感。从这次扬州事件来看明显也算是个心狠手辣，做事果决之人。再看看五皇子，三皇子在心里暗笑，看来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眼光，居然能选出这样的合作对象，真是白瞎了那边对他的期待和培养。
五皇子则在心中暗骂着不靠谱的艾家二房，咒骂这着屡次坏他好事的李佳安等人，他余光瞥见眼角带笑的三皇子，这次这些事件肯定他也有参合。
艾媚则松了一口气一般靠倒在了椅子上，盯着李佳安的脸虽然不舒服但是能够为自己的父亲他们成冤昭雪可太值得了。三皇子那边确实有问题，不过他们只是添油加醋地扩大了艾茂宇那边事件的影响力。
“三皇子，五皇子，靖王殿下。”艾茂林从旁听的位置走了出来，“感谢三位殿下为我艾家家主沉冤昭雪，草民还有一事相求。可否请三位殿下作为见证剥夺艾茂宇的暂代家主，让我们艾家重新选择家主。”
“我觉得可以，三皇子五皇子，你们怎么看？”艾媚温柔地看着艾茂林，他是父亲的弟弟，原本和哥哥关系特别好，但是因为身份的特殊性只能去西南做分家主。现在自己的父亲被艾茂宇杀害了，也只有他坚持不同意才让艾茂宇是暂代家主。
“我也赞同，艾茂宇此人罪大恶极，不配当艾家这种国之重器的家主。”三皇子表态了，然后众人目光都汇聚到了五皇子身上。
“我……赞同。”五皇子不得不抛弃了他这个盟友。
“谢各位殿下。”艾茂林饱含热泪，“我不过离家三年，没想到这次回来就是天人两别了……”
艾茂林在台上跪下，朝着面前三位殿下磕着头。
第一下，清脆的响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第二下，模糊的血声震撼了三人的心神。
第三下，所有人都对这个重情重义的汉子竖起了心里的大拇指。
“真相大白了！哥哥！父亲！你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真相大白了？”花语从黑压压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今天穿的是劲装，而非常见的宫装。身后的苏莉也是改版的丫鬟装，俏丽但是干练整齐。
“靖王妃，我们正在处理正事，还请不要打扰我们。”三皇子听着花语的话不住眼角直跳。他可不想再和这个姑娘打交道。
“三皇子，你的人都可以在这卖惨，为什么靖王妃有真相却不能言说。”五皇子以为花语能够救下他的盟友，像一个看到稻草的溺水者一般伸出自己的手。
艾媚不说话，她此刻用的是李佳安的身份，靖王妃说话，她这个靖王要暂时退避。
“如果是政事，我不会参与。可这个事是一个家国大事，是叛国的罪责。你们确定不管？”花语也不急，她知道李工肯定和会和李猛闹起来，一对一的情况下，她肯定有机会说出事件。
李工一喜，而李猛一惊。
“艾茂宇破坏粮仓，屠戮亲族，刺杀亲王。这些罪名是肯定的。”花语走到跪着的艾茂林面前，“可是有些受害者真的是无辜的吗？”
“死者能不能杀人呢？”
“死者又真的死了吗？”
“你说对吧。”
“艾家家主，不对，前家主。狼心狗肺的叛国贼。艾茂谭先生。”
艾茂林趴在地上，不做言语；花语高高在上，俯视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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